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倖存的女孩.jpg

 

二○一四年八月,伊斯蘭國(ISIS)入侵伊拉克一個樸實寧靜的小村莊克邱,遂行種族滅絕。所有成年男性排成列,遭集體槍決;年長女性被屠殺,丟入亂葬岡;年幼男孩被強迫洗腦,加入好戰分子;其餘女性則全數被送進人口黑市,成為在好戰分子之間交易流轉的奴隸。──這是伊拉克亞茲迪族人的命運,他們遭受這一切,只因為作為少數民族的亞茲迪教沒有聖書,被ISIS認定為不信神者。

 

數月前,我在《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》讀到了這本書的片段,故事帶給我的衝擊讓我不得不正視這個幾乎被台灣媒體忽視的問題,同樣生活在這個時空,我們聽過伊斯蘭國,知道有所謂的恐怖攻擊,對於國際難民在歐洲衍生許多問題這些事略知一二,但卻對於他們如同活在地獄般的生活毫無概念,也不知道伊拉克和敘利亞的政局是有多麼的混亂,我們無知的就像個活在自己狹隘空間裡的青蛙,完全不聞不問,直到我真的翻開這本書為止……

 

這本書的作者娜迪雅是伊拉克的亞茲迪族人,家鄉克邱位於北伊拉克的辛賈爾南端,它的所在位置離敘利亞遠比伊拉克首都巴格達近的多。但這原本並不構成問題,克邱雖然地處偏遠,是個貧窮的小村落,除了簡單的畜牧與農作之外,很多物資都需要千里跋涉的去摩蘇爾購買,雖然他們也要為生計煩惱,但即使如此,他們心靈卻很富足。亞茲迪族人信奉亞茲迪教,也只與相同信仰的人結婚,所以一整個村莊的向心力很足,彼此就像是一個大家庭一樣很是親密。

 

只是這樣自給自足、樂天知命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。原本克邱和北邊的庫德族和鄰近的遜尼派的村莊都有往來,但在2003年美國打倒海珊政府(遜尼派),支持伊拉克南邊的什葉派後,一切開始產生劇烈的變化。遜尼派裡開始出現激進分子,後來演變成佔據北伊拉克和幾乎大半個敘利亞的伊斯蘭國,而他們用利於他們的方式解讀可蘭經,展開了剷除異教徒,和種族滅絕的行動。而少數民族的亞茲迪便成為最大的受害者。

 

插入一個題外話,除了要公審伊斯蘭國的暴行之外,二戰期間不顧在地種族與宗教分配就亂畫分國界的英國(庫德人居住在今日土耳其、伊朗、伊拉克以及敘利亞四個國家交界的區域),與介入伊拉克內戰總是把自己政治利益擺在第一的美國(毀掉海珊政權,樹立另一個受迫害者),是否都該為這場悲劇負責,這又是另一個複雜的政治問題了。

 

這本書分為三部,第一部是娜迪雅對於原本生活的描述,我們可以讀出娜迪雅對家庭的熱愛與依賴、對宗教的虔誠、對生活與學習的熱情,那是一個二十一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該有的樣子,一個夢想成為歷史老師或是開一間美容院的女孩。在這個篇章,我們也更了解生活在土壤貧脊、溫差甚鉅的伊拉克人的生活面貌,也對於他們的政治局勢有了簡單的了解。只是,在伊斯蘭國強占克邱的那一天到來,她了解到了死亡……

 

第二部的內容是令人悲慟的血淚控訴,雖然娜迪雅文字平實,沒有細膩去寫出受害的細節,也沒有運用誇張的情緒或文字,但卻是一段我怎麼樣也無法流暢的翻頁的故事。被俘虜的日子,伊斯蘭國了解要怎麼樣徹底的擊潰亞茲迪人,貞潔對於保守的亞茲迪人是比生命更重要的,所以不分晝夜地強暴、毆打和囚禁,讓娜迪雅生不如死。可是堅強的娜迪雅知道死亡雖然是最快的解脫方式,但死一個亞茲迪女孩,甚至是死一百個、一千個亞茲迪女孩,對於伊斯蘭國根本不痛不癢,她能做的是活下去,然後找機會逃跑,並揭露他們的惡行。在好戰份子手中多次轉送下,看著原本個性強悍的娜迪雅從失去希望,到失去恐懼,最後只剩下絕望和麻痺,讀的我內心像是被刀子剮下了一塊又一塊的肉,身處在幾千公里外的我都如此痛苦不堪了,完全不能理解那些行兇者怎麼下的了手?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遜尼派百姓怎麼能眼睜睜地繼續過自己的日子,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?那些甚至遠本與亞茲迪交好的人們怎麼有辦法成為加害者?還有,到底怎麼能扭曲原本因勸人為善的宗教教義,只為了發洩自己的獸慾?因宗教引起的戰爭多到不計其數,這真是身處台灣大熔爐的我們很難理解的部分哪。

 

書的第三部雖然寫的是脫逃成功,但卻仍然讓人振奮不起來,提供庇護的家人最後被敵方查獲、倖存者的故事卻又成了政黨鬥爭的政治工具、雖然脫離好戰份子的手中卻慘此在遍布的地雷下的也大有人在、年幼的男孩被伊斯蘭國洗腦後仍在傷害自己的族人,另外就是還有千千萬萬個亞茲迪女孩仍在被奴役和虐待。而且,對於倖存者而言,那些無法抹滅的傷害,只是讓他們終身被噩夢監禁,但往後還有多少個日子啊?

 

現在,娜迪雅在德國為亞茲迪人權工作,為每一個被迫害的亞茲迪人、每一名受暴婦女和每一個被棄之不顧的難民發聲。目前和亞茲迪族權益組織「亞茲達」合作,戮力讓伊斯蘭國為其種族滅絕和違反人性的罪行,接受國際刑事法庭審判。她亦創辦「娜迪雅倡議」(Nadias Initiative),旨在協助種族滅絕及人口販賣的生還者治癒身心及重建社群。我想,唯有這樣做才能讓她再次撐起支離破碎的家園吧。

 

讀這本書,或許還是不能了解他們無法言喻的傷痛,但我們不能無知,不能當作這是一個美好和平的社會,即使2017年伊拉克宣布消滅境內的伊斯蘭國,我們還是得讓更多人知道沉默不能讓正義被伸張,因為相同的故事還在其他地區持續進行著……

 

最後,我原本以為讀斯維拉娜‧亞歷塞維奇的《戰爭沒有女人的臉》、《車諾比的悲鳴》已經夠沉重了,這兩本讓我連寫下紀錄也覺得困難。但想不到《倖存的女孩》更加倍沉重,真希望世界能像娜迪雅所說的「我希望我是世上最後一個,有這種故事的人」。



延伸閱讀:
http://b101099103.blogspot.com/2018/05/blog-post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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