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繼《流》、《我殺的人與殺我的人》之後,《小小的地方》再度以台灣為場景,由於這次取景於西門町,又分成六個小章節,加上融入了點浪漫魔幻的元素,一時間有種在讀吳明益老師的作品《天橋上的魔術師》的錯覺(稱讚意味)。

 

故事以九歲的小武作為視角出發,一個對複雜世事還處在懵懂好奇的年紀,透過他澄澈的眼光觀看與理解這個眼花撩亂的花花世界,雖然他一知半解,但偶爾卻透露點超齡的違和感,這想必和他的出生有關。他的生活很熱鬧,生在西門町刺青街的他,雖然家裡是開排骨飯餐館的,但來往的客人有刺青店的師傅、男女關係複雜的手搖店老闆、甚至還有混黑道的小嘍囉。在這樣龍蛇混雜的環境下,故事就此展開……

 

故事從『黑色的白貓』揭開序幕,光是標題便讓人納悶不已,究竟貓是黑的還是白的?作者用很簡單的幾頁篇幅,塑造了角色們鮮明的性格,也將故事聚焦於刺青這門藝術。每個人刺青的理由不同,或許是追趕流行,或許是為了紀念,又或許是為了武裝、但卻也有人認為刺青能夠給人活下去的力量。而後出現的貓女孩隨著貓的傳說,來到了寧姊的刺青店,她說:「為了消除我自己的故事,我需要你所寫的故事。」

 

除了刺青師傅,餐館還有一個常客─在超狹小住家兼辦公室擔任偵探的孤獨先生。孤獨先生永遠穿著不合時宜的長袖襯衫,興趣大概是餵流浪狗。這次委託人是黑道小嘍囉鮑魚,任務是:找回失蹤的土地公。究竟土地公有沒有被尋回?孤獨先生的回覆:「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很多重要的事,只有一、兩件而已,除此以外,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事。」

 

小武的鄉土教育課老師是個有漢人名字的賽德克族原住民,但他除了在課堂上介紹莫那魯道之外,在歌舞廳裡也夾雜著中文與原住民語唱著太陽、月亮和鹿的心臟的饒舌歌。他說:「我們並不是生活在樂園,所以要唱歌。」只是這些回憶在多年後終究成了寂寞的廢墟。

 

刺青除了會把人吞噬掉,卻也有可能讓人重生。被背叛的雷奧,絕望和脂肪不斷的累積,胸口的Leap before you look就像是句詛咒,擊垮了他,但卻也成為他的精神支柱。為什麼要除掉刺青?當那個人的靈魂變的更強大了,也就不再需要刺青了。

 

覺得吃冰糖像是在舔寶石一般的小波,是個打扮像是無印良品店員的女孩,但同時也有很多難聽的傳言伴隨著她。她的愧疚讓她身上刻著一個個天使刺青,而她最後也變成了刺青,跟著天使一起翩然飛起。

 

一篇篇神祕又迷人的故事,略帶著酸澀滋味,卻因為故事裡巧妙地融合了奇幻、童話等元素,讓沉重的故事也不那麼悲傷。在小武的一方天地裡,刺青街當然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,但人終有離開的一天,正好作文課的題目指定為:「我生活的地方」。小武順著寧姊「井底之蛙」的解釋延伸下去。原來除了莊子「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,拘於虛也;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,篤於時也。」的解釋之外,想不到還有日本的補充:井底的青蛙或許只看到自己的小天地,但也許看到了生活在大世界的動物看不到的東西。」

 

小武的「井蛙的旅遊」,正與書名《小小的地方》的理念作總結。即便外在的世界再寬廣,只要認同自己所處的環境,儘管只是彈丸之地,儘管它可能存在著醜陋,但能讓人安心的,那就是最好的地方了。不曉得作者在寫這段時,是否把這個只有童年在暑假才會回來的故鄉─台灣,視為那個「小小的地方」呢。

 

這本用童心的視角,寫下了成人世界的美麗與哀愁,明明是日本作家以日文書寫,但筆下卻是那麼真實的台灣。在惆悵與感慨中,溫暖的韻味卻久久繚繞在心中。薄薄的一本書,卻有很深的感動,相當推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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